1
“啥,这么快?!”
我被伯父一句话吓了个措手不及。
“你应该随时做好出发的准备,不是吗?不过这件事来得太突然,我也没有想到。”
江河湖老人双手背在身后,似乎在回忆着什么。
“具体的我也不太了解,不过我知道的是,水族内部有些人对这次聚会非常期待,他们希望可以尽快为之。总而言之,作为一个影武者,你要随时随地做好准备,迎接挑战。”
因为水族某些人的呼声,就随意更改时间?我实在想不到父亲会做出此等决定。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蹊跷。
至于为什么我会如此推断,还要说说昨天发生的事情。
前天的学校生活令人心跳不已,而在昨日变回白羽之后,为了转变身份,我又进行了一场好莱坞演出。奇怪的是,明明要找我讨论事情的程楠茜却请了病假——作为学生会副会长,为了给学生们起表率作用,她几乎不会为自己请假。
“木族本家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吧。”
最有可能的就是这个吧。按照我的想法,也只可能是这种理由了。
说起来,不光是这件事情令我感到诧异。自从上次心血来潮之后,我一直都想记一下老师们的名字,尤其是我的化学老师。可是当我今天仔细查看教师介绍板的时候,却意外地发现,他没有出现在其中。
“还真是神秘啊,连名字都不让人知道。莫非是新来的老师,所以没有介绍吗?”
想不通。就连江海波的名字和照片都贴在上面,为什么唯独没有他呢。
还有一点。当我询问赵越关于“江雨冰”的事情时,他似乎忘记了在前一天见过她。是有人消去了他的记忆?还是他故意不向我说实话?而且另一位见证人——不知名的化学老师,今天也没有来到学校。
“大家就好像刻意回避这件事情……或者说这一系列事情?”
这之中似乎有什么联系被强行切断,以至于信息不完整,导致我无法将“拼图”完成。我很清楚,在这件事情中少了一条或者几条线索。
“白羽,上课中就别往窗外看了!”
老师的提醒对我效果甚微。虽然我知道这么做确实有些无理,但还是不想转回来。心中有什么东西在困扰着我。我想将这团雾气驱散,却反而被束缚进去。
“啊,难死了。到底是怎么一回事?”
“哼,你也有为难的时候?昨天的小测试,这道题可是让所有人全军覆没了!”
老师得意洋洋,似乎考倒了我,就是他最大的幸福。
“不是说题。如果是这道题的话,我会试着导入三角函数,那样会简单很多吧。”
我只是随口一说,她的脸色却瞬间变得惨白,好像已经承认了我的思路秒杀这道题一样。不过,现在没有心情理会这些东西,因为我还有更复杂的事情需要推算。
首先是记忆丧失,或者说“无法从可知人物口中探得消息”。赵越是因为什么不告诉我的?如果是失忆,那么让他失忆的人是谁?如果我能和江雨冰班级内的那群女生说上话,也许这件事情会变得明朗。
其次是程楠茜的请假。现代战争的决胜因素在于情报,家族之间的斗争也不例外。如果火木联盟有动向,我们水族一定也会第一时间了解到。这一点,问问父亲会更好些。
最后是化学老师。虽然我一直不愿这么想,可是……现在,我觉得他一定背负着什么东西,或者什么重大的秘密。为什么只有他的名字不再教师介绍内?为什么他今天也和程楠茜一样请了假?看似巧合的事情,恐怕没这么简单吧。
“真是难啊……”
这一次,老师也无视了我的叹息。
到底应该向谁请教这件事情呢……也许江海波是个不错的人选,但是他近期不在工作岗位,也不了解发生的事情啊。
“啊啊,烦死了。”
坐在学校食堂的我低声嘀咕一句。自言自语的习惯虽然已经收敛许多,不过在心烦意乱的时候还是会暴露出来。正当这时,我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,心中顿时有了想法。
“嗨,那个,你们好。”
头上扎着绿色缎带的短发女生转头看向我;她身边的黑褐色齐刘海则没有反应过来。她们两个就是昨天吵着陪我吃饭的小队长。
“啊,是小雨的哥哥?你来干什么。”
这语气有点不对……发生什么事情了?
“有件事情,想问问你们……”
“不知道。我们走吧。”
绿色缎带少女一边说着,一边拉起齐刘海的手臂,快速地离开她们原本的位置。我呆呆地看着二人的背影,心中既不解,又担心。
这是我被讨厌了,还是说她们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呢?即使是受到失忆影响,也不应该对我用这种态度说话吧。
既然不能通过这条途径来找寻线索,那就换种方式。
但是……
“你说的这件事情,我不能告诉你。”
父亲一脸严肃的模样丝毫没有改变。但是他的声音中却包含着隐意,似乎这件事情比我想象的还要复杂。
“您真的一点也不能说?”
我看着他的眼睛,坚定地追问一句。随后,父亲的双目中发出逼迫的光芒,强行将我的语言封堵住。
“这件事情,你不知道为好。也许在晚会上,你就能发现蹊跷吧……”
最后居然是叹息着结束话题。我想不到任何理由可以让天不怕地不怕的父亲如此闪烁其词。莫非这件事情和我有关?
虽然还有其余的手段探听消息,然而我已经不想继续下去了。这件事情,连水族家主都要沉默,那我也没什么资格继续深究。不过可能的话,去问问江海波关于化学老师的事情也不错。
“打扰一下。”
当我躺在床上,酝酿睡意的时候,门外响起了幼女仆的声音。
“今天在饭桌上,少爷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,发生什么事情了吗?”
果然被看穿了啊。
“嗯……不算什么大事,也许是我自己的错觉。”
我看着眼前的女孩子。她并没有换上睡衣,取而代之的,上身是一套乳白色的毛背心,下身则穿着深颜色的牛仔裤。如今已是秋日,穿着这样倒没有什么大的问题,不过……
“你不睡觉?现在已经十一点了。”
“嗯,我准备去附近的便利店买些东西,准备明天的早餐。”
幼女仆不在家中做现成的,还真是稀奇啊。
“因为明天我要很早就出门,是测试的日子。”
我皱起眉头。什么学校的测试是放在清晨五、六点的?这也太诡异了些。
她读出了我的怀疑,将头低下,努力用刘海遮住表情。幼女仆的个子很矮,低头的时候又总是将双手捂在胸口,我一直觉得那样子很像受到惊吓的松鼠。
“不是要打破砂锅啦,只是觉得你很辛苦而已。要不我现在穿衣服陪你吧,正好不困。”
“可以吗?”
我挑起嘴角,从被子里跳下床。这个动作引得可儿下意识地闭眼转身——其实,睡意迟迟不来,我根本没脱衣服,只需要披上外套就能出门。
“呼……空气真不错。”
我想,这个世界的一些人与我相似,对深夜拥有别样的情结。天空中,月光洒耀,指挥着名为“安宁”的交响曲。偶尔闪烁的星辰好似银铃,发出动人的叮咛声,伴着风吹落叶声、脚步声、车偶尔出现不和谐声,曲意轻盈、自然动听。不过……为什么还有哭泣的声音?
“你怎么哭了?!”
我急忙弯腰,下意识地希望看到幼女仆的脸;她却侧到一旁,避过了我的目光。
“迎风流泪……骗您的。可儿,从没有觉得这么幸福过。”
幸福?为什么。
“以前几乎没有人陪可儿逛街,这么晚更是不可能。小姐也只是在自己无聊的时候才会想起我。但是少爷不同,您即使有心事,也会不辞辛苦地陪在我身边,我,我……”
“你等等。有心事和陪你,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?我觉得不是一回事情嘛。”
我连连摆手。我觉得自己能理解她的孤单,因为我的曾经也同样孤单;但是我并不知道,作为女仆,她是那么希望别人陪伴。也许是因为年纪太小的原因吧。
“可儿,我觉得陪你是我的幸福才对。有这么可爱的人在我身边,我很高兴的。如果有熟人经过,我也可以毫不犹豫地告诉他们,我很幸福。”
说到底,我们加还有些相似呢。
“嗯……可儿什么时候都那么可爱嘛,不管是哭还是笑。越来越喜欢你了!”
“真……真是的!”
小家伙脸上的羞涩一下子达到沸点,我仿佛看到无数粉雾从她的头顶喷涌而出。
说笑的时候,我们已经走到了便利店门前。进门时,我们的手里空空如也;再出门的时候,两人都提满了塑料袋。
“亏你能买这么多啊。”
果然女生的购物能力都不可小觑吗……
2
中午十二点,本该是吃饭的时间,我却呆坐在班级中,毫无食欲。伯父早上的那句“明天出发”太令我惊愕,以至于到现在都没有回过神来。
虽然我很想询问盖亚,现在究竟应该做些什么;可我知道她一定不会回答我。哼……信仰了才能活命,要不然我才不信你这个没用的地母呢。
“小伙子,你怎么闷闷不乐呀。”
“哟,是你啊,矮人。”
赵越这土鳖又过来了。用这个词语这么形容他,倒不是说他真的很土气,只是觉得有些做作。也许和我搭话这样确实可以拉近距离,但我却想不出他能得到的确切好处。
“不要这么说嘛,我和你又不是什么仇人。我们可是站在同一战线的朋友啊!”
看着他高举双臂的模样,我的心中不觉好笑。朋友我认可,但是什么“同一战线”……我们都不在同一个世界里,你又怎么可能理解我的苦衷。
“我说,你这么引人注意,真的不要紧吗。”
周围的目光显然有些排斥我们。这个时间,教室中剩下的不是学霸,就是身体不适的人,而他们都需要安静;自然而然地,我和赵越的对话会对他们造成困扰。
“对不起,对不起……我只是有些题目想要问你啦。”
他的声音迅速变小,接着从背后拿出一整套地理卷子。我皱起眉头,有点不理解这家伙的意思。
“为什么是地理?你在这方面不是很厉害吗,还经常考到班级前十。”
“什么嘛,你还不是常年第一。”
赵越嬉笑着推了推我的肩膀,将卷子拍在桌上,竖起了剪刀手。你的肢体语言到底要有多活泼……再说比剪刀手是要有多二。
“好吧,我看看。”
刚把卷子拿到手中,我就觉得头脑一阵晕眩。映入眼中的并不是纸上的铅字,而是一些动态的画面。头脑好乱……好像、好像要和什么东西搞混一样。
“你怎么了?”
赵越似乎察觉到我的异常,略带慌张地问了一句。他的表情不像是装模作样。
我使劲地晃了晃脑袋——这不是“没事”的意思,而是想把这些奇怪的画面统统甩出思维;同时,我也试图读出脑中图片的内容。这是……江雨冰?!
“为什么是她……”
“是谁?你在说什么啊?”
赵越的声音越来越急迫。周围的同学似乎也发现了我的状况,一些人也站起身,朝着我的位置走过来。
自从重新回到学校,我的人缘也渐渐好了起来……但现在他们的到来只会给我增添更多的麻烦。
“别过来!都别管我,求你们!”
我大吼着,同时摇晃双手,希望他们不要帮倒忙。我不清楚谁是凶手,但至少明白,能做到这件事情的只有五行家族的人。不不不……现在没心思去搭理那些事情。必须集中精神,保持冷静,才能抵御这些突如其来的思维进攻。
就在此时,门口站着的眼熟人消失不见——那是我的化学老师?
扰人的动态画面戛然而止。我无视赵越的担心,猛地起身,跨步走到门口,快速探出头。可惜的是,化学老师连人带影,蒸发一般地消失在楼道之内,甚至连脚步声都听不到了。
我闭上双眼,长叹一口气。经过这件事情后,我对五行家族的认识反而变得黯淡——我根本想不明白,为什么化学老师要让我想起江雨冰的样子。还是说,他解除了我脑海中的画面,而“凶手”另有其人?
算了……好想吃东西啊。
被袭击之后,我反而食欲大增。总而言之,想让我变得颓废,没门!我还要参加明天的晚宴呢,怎么可能被这种事情吓到!
“啊呜啊呜……”
我知道自己的想法。大口吃饭,甚至发出不雅的声音,只是为了将恐惧心情吞到肚子里。我一直都没有从“懦夫”二字的称号中逃脱出来,今天也不例外呢,嘿嘿。
不知不觉来到了下午。自习课的间隙,我鬼使神差地来到医务室,在门口伫立许久。也不知道是思念黄色老师,还是思念他的黄色漫画,总之不想轻易离开。
又或许,我在渴望某些人对自己的保护?
“喂,你站那么久,不累啊?进来。”
嗯??这声音……
“原来你在上班啊。”
看着眼前的白大褂,我的心中居然有莫名的喜悦情感。到底是要有多变态啊,我。
“废话,不上班你给我工资啊。没工资怎么买书?没书怎么学到知识?小鬼,好好学习一下本大爷的逻辑吧。”
“扯淡。”
江海波哈哈一笑,将房门关上。再转过身的时候,他的表情却严肃得很。
“怎么了?”
我很清楚他想说什么事情——这种严肃也许是装出来的,但事关江雨冰,我宁可信其有。
“你的身体有些问题,今天是不是出了什么怪事?”
我的脑海中响起“啪啪啪”的声音:似乎被秒打脸了。居然是说我,而不是江雨冰?
“要说怪事,中午有一件,不过不知道算不算。对了……我有些事情想问你。”
随后,我将化学老师的相关事情大略地阐述一番。江海波听得很认真,之后却随意地摊开双手。
“抱歉,对这个老师,我不了解多少。”
“这也算是同事吗!”
无奈地吐槽一句过后,我做了个深呼吸,慢慢平息自己的心情。没办法,问这个不靠谱的男人,还不如让我去问树洞。
“不过你的身上被种下了‘观测’。”
黄色老师双臂又交叉在胸前,若有所思。
“那是什么?”
我还是第一次听说“观测”这个动词能被“种下”的。
“你可以把它想成一种寄生虫,当然了,其实它是法术。作用在你的身上之后,就可以看到你的动作,比如现在你在医务室这件事情。”
“啥?”
我的鸡皮疙瘩迅速侵占了整个身体。这相当于将自己暴露在别人的眼皮底下?
“不要慌张,看不到你换衣服的时候。”
我是在慌张这个吗!?
“我不明白的是,这是土族的独有法术,为什么会在你身上出现?”
哎,土族?
“按照道理,水土二族是主从关系,土族上下也都应该知道你的身份,却要在你身上种下如此简陋的雕虫小术……这不科学。”
随后,博学的江海波简述了一些关于土族专属的特殊能力。
“由于继承大地之血,他们对于猎物的追踪、气息的感知,都要比其余四族强得多;因此,追踪能力和反侦察能力也格外的强。土族人长寿,不过即使是老迈之人,只要技术依旧,就可以使用高超的遁地能力以及潜行能力——这是土族人引以为豪的地方。”
“反侦察吗……”
江海波嘴唇微抿,似乎有些口渴。他沉默地点点头,忽然想起什么似的。
“你说你的化学老师突然消失在你面前,然后脑袋就不疼了?”
“是啊。”
眼前的人露出怀疑的神色,却没有继续追问下去。
“不可能啊,没理由的……无所谓了,反正。”
自言自语几句之后,他不耐烦地向我挥挥手。一道蓝色的光芒穿过我的身体,却并未造成任何伤害。
“好了,那个小小的‘寄生虫’我已经灭掉了。回去上课吧。”
“等等,江雨冰她怎么样?”
我还是忍不住问了这个问题。江海波没有回答,只是将头扬起,接着转过身,面带寂寥地看向我。我能从他的脸色中看出,那不是什么好预兆。
“你问的太多了……总之她的情况没有恶化,这已经是万幸。再不去上课真的迟到了,自己看着办。”
我被下了逐客令,不得不从医务室退出来。江海波最后的态度让我心里很不舒服:江雨冰究竟怎么样?还是像个退化的孩童一般什么都不知道?
即使回到教室,我的自习时间也全部都用来空想了。看来不弄清楚这些事情,我绝对不会安心下来啊……
3
有的时候我会思考一些无聊的问题,也时常会出现“人为什么要吃饭,像植物那样做光合作用不就好了”这种傻想法。
而吃过晚餐的我,正在思索为什么人每天都要重复同样的事情。大部分学生的“轮回”是这样的:早上醒来、吃早餐、上学、午餐、下午自习、放学回家做作业、吃晚饭、学习、睡觉。
那么,这所谓的轮回又究竟有何意义?
虽然可以解释成“重复就是熟悉,熟悉就是习惯”,但我果然无法接受这种说法。
“有的时候,小姐会和少爷不谋而合哦。”
唉唉唉?可儿是什么时候出现在我身边的?
“少爷该不会忘记,可儿被称作‘神出鬼没’吧。唔,好伤心呢!”
……这个萌卖得真是恰到好处啊。
“说说看,江雨冰和我怎么很像了?”
“就是对事情的看法啊。小姐有的时候会问我,为什么人要活着,为什么自己会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之类的问题。”
啊,那还真是荣幸之至呢。
“不过……我想知道,少爷现在究竟怀着怎样的心情面对明天。”
幼女仆的声音瞬间变得低沉,似乎对我的态度抱有疑问。其实我也想问自己同样的问题,只不过一直回避着罢了。
“嗯……说实话,我不知道。虽然经过了很多次练习,又去学校‘实战’过,但还是无法完全掌握这种事情。要完全变成另一个人,真的好难啊。”
这就是所谓的“说得简单做得难”。虽然我不愿意看电视节目,但我至少还算清楚,有些电视剧上的经典桥段,就是谁未经训练就能装成另一个人,还完全不被发现——这实在是天方夜谭。
“少爷不必担心,可儿相信您一定会做好的。”
她盯着我的眼睛,目光中满是期待。我也只能点头,用演出来的自信回应她的信任。
“那么,少爷晚安!”
可儿打着招呼,悄然走出房间。我无言许久,才脱下衣服,缓缓躺下,口中发出含混不清的嘟囔声。
“我倒希望你能叫我一声哥哥呢。晚安。”
……
又是梦境?
为什么我总是在紧张的时候做梦,难道这是盖亚对我的提示吗?
一个影子站在白色的光之中,无声无息。我看着它,却不知道它究竟是面朝我,还是背对我。光芒时而闪亮,时而黯淡,但始终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。
我看到了郁郁葱葱的树木。虽然它们只是飘然而去的背影,却让我感觉到了安心。紧接着,我眺望到一片湛蓝的大海,海浪的声音拍进耳朵,别有一番味道。
稍后,一座高山耸立而出,带着石子的滚落声,以及山林的鸟啼声。静谧、美丽,却好像少了些陪衬。不一会儿,火漫山野,汹涌的炎浪卷席而来,很快就吞噬了一切。
当我的潜意识刚刚明白,这些是五行的表象,只差了“金”的时候,画面戛然而止。最后的停顿,是一个巨大的齿轮,上面刻画着不同的符号。
“唔……”
我无意之间转醒,睡眼朦胧地看向枕边的闹钟——现在才凌晨两点半而已。这个梦,究竟象征着什么?完全读不懂啊。
“但是最后的齿轮……感觉那么熟悉。这究竟是为什么呢。”
我的潜意识告诉我,梦境依旧在持续着。
不知不觉,我的身体已经漂浮起来,绕到齿轮的上空。那些符号复杂难懂,它们也却并没有落入我的视线;相对的,我对这巨大的家伙本身抱有兴趣。
齿轮忽然开始运转。与此同时,它的周围出现了许多幻影。这些眼熟的影子,或能带动水的运转,或能激发火的燃烧;既能斩断树木,又能挖掘土壤。
“就像工厂……”
正当我这么想的时候,齿轮上的标记忽然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光芒。刹那间,我的脑海中也出现了四个相同的形状。在我的思维之中,只有一个印记发出了光芒,其余三个依旧保持着原有的黯淡,与眼前的齿轮大不相同。
梦中的我忽然觉得有些头痛。齿轮、我、标记、五行……这些繁杂的东西在脑海中不断穿梭,却没有适合的线索将其串在一起。
“啊……”
所有的东西都渐渐消失了。所有的画面都归为虚无。我站在空白与灰暗之间,扫视四周,却毫无发现。自己什么时候已经是孤身一人了?
“我不想变成这样啊……”
不知为何,在这片虚空之间,我的恐惧被无限放大。我害怕孤单,我害怕一个人站在这里。我想逃出去!放我出去!
“少爷,少爷!您怎么了?”
!
“呼……呼……呼。”
这才发觉,我已经在床上扑腾许久,大汗淋漓。可儿站在床边,担心地看着我,却不敢接近我。是因为我刚刚的样子太可怕吗……
“可儿,对、对不起……”
我向幼女仆伸出手,祈求着她的原谅,却发觉她脸上的畏惧并未消散。为什么、为什么会变成这样?!
“对不起!对不起!啊……咳啊……”
声音变得嘶哑,吼叫变得无力,她却距离我越来越远,直到消失不见。我,终究是一个人的结局吗。不管是梦境还是现实,都要让我浸泡在孤独的福尔马林当中吗。
盖亚,我想知道,为什么!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!为什么要这么不公平地对待我!!
“啊!”
猛地睁开双眼。我的天,原来是梦中梦。
“吓死我。”
我不停地拍着胸脯,好不容易才调整过来气息。看来精神压力过大,会产生强烈的幻觉,甚至通过梦境表现出来。我得好好反思一番,否则今天的晚宴该怎么办。
“才五点啊。看来今天的觉没睡好。”
使劲扭一下脸皮,发现还挺痛的——这里不再是梦境就好。既然睡意全无,那干脆穿上衣服,出去走走好了。
“少爷?”
“可儿?”
散步到客厅,却发现可儿穿着睡衣,手里拿着一篮衣服,正向着浴室走去。难道说她也有清晨洗澡的习惯?
咦……我为什么要说“也”?
“那个,呃,少爷起来的还真是早啊。”
“难得一见,可儿居然也有说话卡壳的时候呢。”
我看着她红红的小脸,微笑着取笑一句。能看到可儿在身边,真的比什么都好。
“唔……我才不是故意的呢!”
“用傲娇当幌子也没用。”
她双手抓着篮子,一溜烟地逃开了。这小家伙,还真是怕羞。不过……为什么我感觉似曾相识?这股熟悉的味道,究竟是……
“喂,你在做什么呢。不好好休息,是希望在晚宴上打呵欠吗!”
正当我回忆的时候,身后却传来严肃的批评声。穿着老头衫,踩着凉拖鞋,手拿摇扇的江河湖老人正怒视着我。他的眉头挤在一块儿,好像真的很生气。
“没睡踏实,提前醒过来,真的对不起。”
我低头认错。虽然我不觉得自己会犯“打呵欠”这种低级错误,但是态度还是要有的。
“哼……一点幽默感都没有。我怎么会在这种事情上责怪冰儿呢。”
伯父忽然捧腹而笑,似乎以耍弄我为乐。灰头土脸的我,只好尴尬地跟随着干笑几声。随着这番对话,新的一天开始了——最终的挑战,也在慢慢临近。
4
吃下改变体型的药物、开启幻术、换装、化妆……事情真多。不过因为有一次实战经验,所以我也不觉得多么心烦。
“小姐今天准备穿什么衣服呢?”
“与平常一样吧。”
可儿对我的称呼已经变成了“小姐”,我当然也要尽快入戏。
十分钟后,我站在镜子前,有些惊愕地看着自己。暗红色的皮质大衣下面套着浅紫色的衣裙,搭配白色的不透明丝袜,留出一抹惹人垂涎的绝对领域;因幻术与药物而变漂亮的脸蛋,在可儿的精心化妆之后更添三分魅力;宝石蓝的月型发卡点缀着紫色的长发,优雅与纯洁并存。
“很适合呢。”
在我还没问出口时,可儿就先回答一句。“高贵优雅的美少女”……这种词组的确很适合江雨冰呢。
“我已经听江可儿说了,你在学校扮演冰儿的事情。虽然我很不赞同你们这种做法,但是……你完成得相当出色,小伙子。现在应该称呼你为‘小妮子’更好一些?”
伯父不知何时来到我的身边,笑呵呵的样子并不像生气。不知道如何回答的我只好故作深沉,点头不语。不过为什么可儿会把这件事情告诉他?
“今天是你解脱的日子,也是你面临的最大难关,有信心吗?虽然现在放弃已经来不及了,不过我还是想问问你。”
我轻轻皱起眉头,之后又慢慢放松心情。
“说实话,我没有任何信心。想变成别人,尤其是变成江雨冰这种性格飘忽不定的人,很难很难……”
我深吸一口气,从身上传来的香气令我下定决心。
“可是我想做到!有的时候经常会听到这种话,‘要代替某人活下去’什么的……虽然没有那么严重,但我还是想把江雨冰的魅力再次展现出来!总之,我会努力的。”
身体顿时轻松许多,好像把扛在肩上的重物放了下来。原来,袒露心中的真话是这么舒爽的事情。
“哈哈哈!很好很好,你能说真心话,我也告诉你一件事情吧,虽然对你来说不算什么好消息。”
伯父看似高兴地拍拍我的肩膀,神色却又忽然黯淡下来。
“这次水、土二族的联盟,会有些麻烦……也许你会面临一系列的质问也说不定。”
……什么状况?
“嗯,可儿也听说一些事情,似乎土族的某些人有怨言要向我们水族本家倾诉,而负责回答这些事情的人,就是小姐您。”
身边的幼女仆补充道。她的脸上也没了刚才化妆时的兴奋,取而代之的是内疚——也许是因为没有事先告诉我吧。
“不管怎么说,冰儿是下任家主的候选,是代表水族本家的一员。在公共场合中,你的权力要比我大,责任也要比我多……这是规矩。所以不要怪我,我也没法帮助你承担什么。”
这是所谓的“金蝉脱壳”?不,应该是让我提前做好心理准备吧。
“我明白了,尽力而为。”
我的回答也不够坚定啊。
……
从黑色奔驰下车的时候,天已经黑了。进入深秋,白天也是越来越短,果然时间不等人。
“现在是晚上七点,晚宴从八点正式开始,你代表家主进行问答的环节应该在八点二十左右,还有一个多小时给你休息。调整心态吧。”
从驾驶座开门的江河湖老人抬起右手,看了一眼手表。他的声音中泛着不自觉的颤抖,看来即使是伯父也会紧张。
“这期间有可儿陪着小姐,不会无聊的。”
幼女仆不知何时已经挽起了我的手臂。
一屁股——不对,是按照礼节、慢慢坐在软椅上的我,仰起头,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。我的专用休息室虽然不大,但是环视四周,却能看到许许多多精致的小玩意——看起来都是江雨冰喜欢的东西。
“每次晚宴,我都会做这种事情吗?像代言人一样替父亲回答问题什么的。”
忽然产生好奇心的我,歪着头问了一句。可儿似乎没有料到我会提出这种问题,愣了一会儿才慢慢回答出来。
“以前都是海老爷出面对答,小姐还小;不过最近几年,似乎为了锻炼您的能力,海老爷就不再出席这个晚宴了。”
原来还有这种历史啊,看来我要了解的东西还有很多。
“问答环节,是所有人都可以提问吗?”
“嗯,所有人都有发言的权利,不管能力强弱,或是地位高低;当然,您是拥有最高发言权的人,可以选择回答与否;如果有特别出格的问题,您甚至可以选择出手教训。”
出手教训什么的……真的会演变成这种程度?
“不到万不得已,小姐大可不必这么做。”
幼女仆倒是没有伯父那种紧张感——不如说她现在很兴奋。也许是可儿的小孩心性在作祟,我总感觉她希望看到我变成女儿身的样子。
“我没有这么想哦。只是觉得,能待在小姐的身边,真的太开心了。”
她站在原地,羞红着脸。这是对白羽的表示,还是对江雨冰的表示?
咚、咚、咚。
就在这个时候,有人敲响了门。
“江大小姐,您好,我是……”
门外传来一个陌生的男性声音,听上去还有些稚嫩、
“别来打扰我们家小姐!”
可儿忽然发出了久违的尖锐童声——她好像非常生气。她快步走到门前,用力握紧把手,似乎不希望任何人进入这里。
“对、对不起。”
碰壁的来客战战兢兢地道了歉之后,就再也没说过一句话。忙乱的脚步声告诉我,他已经离开了门口。直到声音消失不见,可儿才大喘几口气,慢慢回到我的身边。
“怎么了,发这么大脾气,我还从没见过呢。”
等待她的气息平静下来,我才开口发问。
“小姐……抱歉,是我不对。这些公子哥儿不安好心,总想用各种各样的理由和小姐搭讪,我只能充当恶人的角色,不让他们靠近您。”
原来是一些抱大腿的家伙吗。话说他们是男人吧,好恶心。
“以前小姐总是自己拒绝,但是今天……是可儿自己的意愿。我不想有人接近您,可以吗?”
“当然可以啦,我的好可儿。”
我站起身,轻轻摸摸她的头。她的头发细腻柔软,摸起来好舒服……不对不对,我在想些什么?我现在可是江雨冰啊!
“少爷,你喜欢我吗?”
哎哎哎哎哎?为什么可儿突然换了称呼?这这这……
“哥哥,你……喜欢我吗?”
受不鸟了。
“嗯,很喜欢,真的很喜欢哦。”
用江雨冰的身体说出这种话,可真是奇妙的感觉。我的身体很热,但头脑却非常冷静——羽翼的感知神性,好像在刚刚的那个瞬间完全解放了一样。但与此同时,强烈的睡意席卷而来——一股轻柔却无法抵御的力量遮住了我的双眼。
“您太累了吧?睡吧,没关系的。可儿会一直陪着你。”
“可是,为……什么……”
还没有搞清楚突然疲倦的原因,我就已经抵不住睡神的诱惑,彻底失去了意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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